通膨、升息、Keeping At It

嗅覺敏銳的分析師發現，過去一個月之內，鮑威爾至少講了兩次keep at it(堅持)這個詞。

一次，是8月底在Jackson Hole的談話，他說「我們必須堅持，直到完成任務」(we must keep at it until the job is done)，另一次，就是這禮拜，他說「現在我們要採取積極行動…堅持到任務完成」(We want to act aggressively now and … keep at it until it’s done)。

他口中的「任務」，是防止通膨失控，傷害美國經濟。這麼重要的事，強調「堅持」(keep at it)很合理，為什麼要特別關注呢?

因為Keeping At It，正是前聯準會主席保羅‧伏克爾(Paul Volcker，於疫情爆發前去世)的回憶錄書名。而伏克爾，是金融史上最有名的「抗通膨主席」。

伏克爾擔任聯準會主席的時候，美國陷入嚴重通膨。當時中東爆發石油危機，美國開車族加油大排長龍，人民對聯準會信心崩盤，伏克爾在書裡回憶，通膨率接近15%，重貼現率也高達兩位數，雙雙創下美國和平時期的紀錄。

身高超過200公分(跟Lebron James差不多)的伏克爾，「下定決心」、「不計代價」對抗通膨。首先，他認為要快，通膨拖得越久，經濟嚴重衰退的風險越大，所以他才上任10天(距離前一次調高貼現率不到一個月)，就再度宣布升息，接下來採取密集收緊貨幣供給的政策，讓民間企業苦不堪言。

其次，伏克爾越keep at it，付出的代價也越高。消費者主動剪掉信用卡，銀行生意銳減。房貸利率高，房子賣不掉，建商跑到聯準會抬棺抗議。國會對他也砲聲隆隆，有一次他去建商公會演講，一位國會議員看到他冷冷地說：「你來幹嘛？這些建商會殺了你！」

這不是開玩笑，當時有人帶槍溜進聯準會，揚言要綁架理事會成員。聯準會強制伏克爾必須接受貼身保鑣，他去演講時常會被抗議聲打斷，還有人在會場上放老鼠。

總之，雖然最後伏克爾成功戰勝通膨，但在勝利之前，美國經濟陷入黑暗，民怨四起，害卡特也丟了總統寶座。

貨幣銀行圈裡，沒有人不知道伏克爾的歷史地位，當然也都知道Keeping At It的高昂代價。這也是為什麼，大家都在問: 鮑威爾真的決心仿效伏克爾嗎? 如果是，他會以什麼樣的速度升息? 會升到多少? 全球經濟將因此付出多高代價?

在回憶錄裡，伏克爾寫下硬著頭皮去面對建商的那一天。

「我告訴建商們，我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很辛苦，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停止對抗通膨，那麼之前所有的痛苦就白費了。」他在演講結束前說：「和我們一起撐下去，將來會有成千上萬的房子等著你們去建！」說完這番話，全體起立鼓掌。

或許鮑威爾期待的，正是未來的如雷掌聲吧。不過對你我而言，在通膨降溫之前，大家都要戴上頭盔，準備迎接一場更大的風暴，並且祈禱風暴過後，會雨過天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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